三月的风把棉絮似的柳絮吹进睫毛里时，街道突然涨满了穿裙摆的影子。她们踩着细高跟，裙摆在阳光下开成一朵朵移动的给日葵。地铁口的便利店玻璃门被推开又关上，叮咚声清脆得像是情人的耳语。

这样的日子总要拍照。相机镜头对准含苞的枝头，滤镜调到最甜的蜜桃色，再配上"春色寄情人"的文案。屏幕很快涨满赞，每一颗红心都裹着看不见的酸意。有人说这才是春季该有的样子，可我总觉得那些精细得过分的画面里，缺了些啥子。

兄弟圈的春日限量套餐

新开的网红咖啡馆排着长龙，玻璃窗上贴着樱花贴纸。姑娘们举着 mint latte 自拍时，总爱把镜头转给窗外的梧桐树。枝头新抽的嫩芽在镜头里显得蓬松温柔，配上九宫格滤镜，俨然就是恋爱的气氛担当。

街角的甜品店换了春日菜单，草莓泡芙堆成小山丘。买早些的老夫妇也在模仿年轻人，用手机咔嚓咔嚓拍下这抹红艳。老阿姨一边把照片存进手机备忘录，一边嘀咕："现在的恋爱比早高峰还讲究仪式感。"

情人比樱花更怕冷

上周见了分手三年的老同学，她说现在谈恋爱像养金鱼。得按时投喂放荡，定期换水制造惊喜，稍不留神就会被评价水质差。当她讲到那句"上个月全网都在晒春游策略，他倒是真的在查南极航线"时，窗外的玉兰花正大片坠落。

昨天在短视频刷到外地来京职业的男孩。他在镜头前举着雾蒙蒙的相机，说要给远方的女兄弟拍遍北京的春光。镜头滑过景山的樱花，擦肩的护士，又忽然聚焦到老鸹落在故宫角楼的背影。字幕写着"连鸽子都比情人更懂北京的春季"。

把春意酿进玻璃瓶

超市货架上多了瓶装樱花水。导购员说这是现在最火的"春色载体"，可以兑雪碧，能冲咖啡，决定因素是瓶身上印着朵烫金的玫瑰。售罄的堆头里还剩最后一瓶，我忽然想起高中时买的校园周边——那年春季他送我贴着樱花的信封，里面却是转学申请。

桥头卖风筝的老人叼着烟袋。他说现在的风筝越做越像花朵，不像他年轻时的鹰隼，能带着燕子似的灵性冲上云霄。聊着聊着掏出折叠机，给我看孙子发来的春游相册，照片里倒真的飞着一对白鸽。

最美的春色在衬衫领口

修表铺老刘头推着螺丝刀的手忽然顿住。他说你注意到没有，春季男人的衬衫领口都泛着潮湿的折痕。或许是昨夜醉在樱花树下的狼狈，或许是凌晨三点为远方人发信息的焦灼。那些未说出口的句子，总在领带扣转动时悄然溢出。

雨后的砖道上有个水洼。倒映着整条街的春光，折射出形形色色的爱。有人弯腰捡起被雨水打湿的玫瑰，递给恰好路过的戴眼镜女孩；有白发夫妇并肩踩着水花，身影融化在粉白的花瓣里；还有人独自蹲在水洼前，像在研究某种解不开的天文图。

把情话说进落花里

下班高峰期的地下通道忽然飘来橘子汽水味。卖早些的阿姨的儿子刚从云南过来，带来所谓"春季的味道"。可我总觉得罐装汽水里缺了那个在绵绵春雨里买冒尖冰粉的男孩。那时候她总说，这糖分浓度刚好能让春愁化开，现在想来，倒像兑了水的冻顶乌龙。

街边理发店老周最懂春风情致。他说天冷梳个板寸利索，春季得留点碎发遮住额头的细纹。昨天他给客人的碎发特意留长两寸，说是能盖住那个总在春季想起前人的表情。

末尾的落叶书签

傍晚推开书房的窗，整片街区的灯火正在绽放。那些被樱花筛碎的光影里，藏着看不太清的誓言。远处有迪斯科厅传来磁带的沙沙声，倒像是春日的伴奏。我从书架抽出那本泛黄的诗集，蝴蝶页上的烫金樱花正和现实街景重叠。

身边的兄弟说现在的春季太浮夸，防晒霜比防晒伞更抢手。可我了解她们不过是把防晒喷雾当了诗里的透香粉。当雨天的士高舞池映着桃花瓣，那才是真正的春朝。毕竟懂得在雨衣里共撑一片天地的人，才配得上"春色寄情人"的放荡。

河岸的柳絮絮语

路过河堤的落日总让人心动。那些被风吹散的柳絮在空中书写着看不懂的字，像是情人在说拜拜时的含糊音节。踩着湿漉漉的石板路回家时，总觉得背后有人在模仿郑愁予的口吻，吟诵着"我打北平的河道惊起一滩春色"。

手机震动惊醒了午睡。是外地职业的男孩发来点评截图，他说"原来真正的春光要靠老汉的烟圈才能看清"。这时窗外传来卖豆腐脑的吆喝声，混合着青梅酒的醉呓，再加上施工单位搅拌混凝土的轰鸣，倒真像是春夜里最深情的重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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